12月1日，根據廈門證監局公開信息顯示，截至11月29日廈門轄區IPO企業基本信息情況表披露，廈門燕之屋生物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燕之屋”）的審核狀態為“輔導備案”。這意味著，曾兩次沖擊資本市場未果的燕之屋再次重啟上市輔導，摘下“A股燕窩第一股”桂冠的決心很大。
在此之前，燕之屋IPO曾連遭證監會發文問詢，公司在營銷、食品安全等領域的相關問題也曝露出來。新經濟觀察團發現，除了重營銷不重研發的痼疾，燕之屋在雙十二來臨之際，將孕婦套餐的定價上調至最高55399元，精準“收割”這一群體。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3年7億廣告費，雙12前孕婦套餐定價狂漲
燕之屋成立于1997年，至今已有24年的發展歷史，公司專注于高品質燕窩產品的研發、生產與銷售工作。除了“碗燕”系列即食燕窩，還有鮮燉燕窩、溯源干燕窩、燕窩粽子、燕窩月餅等多個品類的衍生燕窩產品，打通了線下專營與線上零售相結合的全渠道銷售模式，逐步成長為國內燕窩行業領軍企業。
根據招股書顯示，燕之屋近年來發展速度飛快，2019-2021年，公司實現營收9.44億元、12.94億元和14.97億元，同期歸母凈利潤分別達到7910.13萬元、1.2億元、1.67億元。近三年公司主營業務的毛利率也水漲船高，由2019年的48.33%增長至2021年的52.69%。
對于毛利率的增長，燕之屋表示，主要在于市場推廣力度的增強，以及原材料采購均價下降等。這里不得不提到燕之屋在市場推廣上所下的苦功。2019-2021年，公司廣告宣傳費用分別達到1.87億元、2.37億元和2.67億元，占到銷售費用比例分別為60.84%、74.93%、68.37%。也就是說，三年時間里，燕之屋花費了近7億元用于廣告宣傳，三年宣傳費用已經遠超公司凈利潤水平。
那么，燕之屋的廣告宣傳都投放到了哪里？招股書顯示，央視和央廣為其主要投放廣告渠道。燕之屋在CCTV-4投放廣告最高結算價格達到675.73元/秒，涉及的節目有《海峽兩岸》、《中國新聞》、《今日亞洲》、《新聞聯播》等。
同時，燕之屋還先后邀請劉嘉玲、林志玲、趙麗穎等知名女星作為代言人，有消息稱僅劉嘉玲一人代言費用即高達500萬元。2021年8月26日，燕之屋還官宣奧運擊劍冠軍孫一文成為其品質鑒證官，官網用“中國國家擊劍隊指定燕窩品牌”進行宣傳。除此以外，在抖音、小紅書等社交平臺中也隨處可見燕之屋的投放廣告。
大手筆的廣告投放，以及十分夸張的廣告宣傳，使得燕之屋的產品賣出了“好價錢”。
12月6日，新經濟觀察團在燕之屋天貓旗艦店發現，該店鋪雙12預售的“孕期套餐”最高價格達到55399元，內含336瓶冰袋無糖鮮燉燕窩（70克/瓶），每瓶價格約為165元，但實際上每瓶食用燕窩投料量僅為3.5克。以招股書公布的2021年度食用燕窩原材料采購均價10.85元/克計算，在不疊加任何優惠政策的情況下，一瓶售價165元的燕窩，成本價不足38元。
燕之屋旗艦店孕婦套餐價格
有意思的是，就在今年年初，新經濟觀察團在報道燕之屋第二次IPO時，查詢這款孕期套餐定價還是最高是49699元。不到一年，同款產品已經漲價5700元，即11.5%，至55399元。
當然，定價歸定價，疊加優惠之后，實際到手價會低不少。這或許是商家為了讓利“雙十二購物節”，運用了“先漲價后優惠”的策略。但無論如何，按照食用燕窩成本價計算，336瓶套餐的成本價格也僅在12759.6元，燕之屋的利潤空間依舊很高。
2022年1月燕之屋旗艦店孕婦套餐價格
一直以來，燕之屋十分熱衷于向孕婦推銷產品，稱“聽說懷孕吃燕窩比較好”，“孕媽可以放心吃”等等。但作為鳥類的口腔分泌物混合羽毛和雜質形成的巢窩，孕婦花五萬塊錢吃完孕期套餐后，真能達到上述營養保健效果嗎？是不是“智商稅”？這個問題已被討論許久。
多位專家表示，根據現代醫藥研究證實，燕窩主要成分是鳥類的口腔分泌物混合羽毛和雜質形成的巢窩，包括蛋白質、微量元素和氨基酸。這些物質的確對人體有益，但諸如銀耳、百合、山藥等平價食物中也都含有，并非燕窩“獨占”。
《消費者報道》揭露，包括燕之屋、同仁堂在內的6大品牌即食冰糖燕窩幾乎毫無營養價值，唾液酸和蛋白質含量遠遠不及5毛錢的雞蛋和2塊錢的牛奶，實際燕窩添加量少得可憐。
更加打臉的是，根據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網站，廈門市燕之屋絲濃食品有限公司的許可明細僅包含飲料、罐頭，這意味著不管產品宣傳了多少保養功能，燕之屋的燕窩產品都并不具備保健品、藥品批號。
這也難怪，燕之屋在招股書中坦誠，燕窩是一種在中國已有數百年食用歷史的珍稀食材，對于傳統長期食用燕窩的消費者來說，食用燕窩產品更多地是一種飲食習慣和生活方式，而非將其當作包治百病的“藥品”。
缺乏質量護城河，研發占比不足2%
世間萬物，此消彼長。這句話用在企業業績表現上，也是一樣。高額的廣告宣傳費用，無形中擠壓了燕之屋其他方面的費用支出，首當其沖的就是研發投入。招股書顯示，報告期內，公司研發費用分別為1874.24萬元、1766.42萬元和1894.64萬元，占據同期營收比例低至1.97%、1.36%、1.26%。截至2021年末，公司技術研發類人員僅47人，占公司員工總數的2.76%。
除了研發費用上的明顯縮水，燕之屋的專利情況也不容樂觀。截至2021年末，公司擁有12項發明專利、6項實用新型專利、10項外觀設計專利。其中外觀設計這類“無關痛癢”的專利占比已達35.7%，超過三分之一。
而燕之屋之所以在研發領域“吝嗇投入”，也與燕窩行業原材料嚴重依賴進口密不可分。目前，中國市場消費的燕窩產地主要集中在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也使得燕之屋的研發進程從根源上受制于原材料進口影響，無法有實質性的突破。
同時，隨著小仙燉、燕小廚等新品牌的涌入，燕窩行業近年來呈現百花齊放態勢，燕窩產品更是清一色采用透明玻璃瓶+小紅蓋包裝，“無防腐劑”、“鮮燉”、“自有工廠”等同質化宣傳語層出不窮。作為擁有24年歷史的燕之屋，在產品質量上無法打造明顯競爭壁壘，缺乏核心競爭力。
面對來自競爭對手的市場壓力，燕之屋不得不打起“價格戰”。根據招股書，鮮燉燕窩平均銷售價格已由2019年的98.89元/瓶下滑至2021年的52.07元/瓶，價格幾近腰斬。招股書對此解釋稱，“平均銷售價格下降系鮮燉燕窩銷售結構變化以及產品促銷力度提高所致”。
與此同時，包括燕之屋在內的整個行業，仍然面臨著嚴重的質量難關和造假風波。
除了2011年的“血燕事件”，2020年又曝出“糖水燕窩事件”，此后，有關燕窩產品的質疑聲始終甚囂塵上。2020年7月，打假紅人“王海”曾對外曝光小仙燉主要成分報告，內容顯示，其中唾液酸含量與官方宣稱的相去甚遠，也并非宣傳中所說的“零添加”。隨后在2021年4月，小仙燉因所宣傳的燕窩原料、干燕窩含量、商品產地、食品添加劑等10項指標與其所宣傳的產品參數情況不符，被罰處罰20萬元并予以警告，也在一定程度上證實了王海的質疑。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對于整個燕窩行業來講，單個品牌出事，整個行業的產品信譽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損傷。我們查詢公開投訴平臺得知，有關燕之屋“以次充好”、“假冒商品”等投訴仍時有發生。而產品質量問題和造假風波的屢見不鮮，不僅僅傷害了消費者的合法權益，對于整個行業而言，更是一次又一次無法挽救的信譽傷害。
IPO之路坎坷重重，曾被證監會連發57問
除了產品和公司本身存在的種種問題，燕之屋的資本之路同樣坎坷重重。而埋伏在燕之屋IPO之路上的“攔路虎”，或許正與燕之屋的發展歷程密不可分。
早在2021年，燕之屋就曾沖刺港股上市，結果無疾而終。同年年底，燕之屋轉戰A股，正式向上交所遞交招股說明書。然而今年4月22日，證監會公開連發57問，直接將燕之屋有關營銷、食品安全以及關聯交易等問題羅列出來，燕之屋被迫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
公開信息顯示，2011年，由燕之屋生產的“特級血燕”燕窩被檢測出亞硝酸鹽超標數十倍至數百倍。眾所周知，亞硝酸鹽進入人體胃部后，會與胃內蛋白質發生反應，產生公認的致癌物亞硝胺。由于上述燕窩主要產地來自馬來西亞和印尼，因此相關燕窩進口渠道被封禁，直到2013年才逐漸恢復。此后燕窩進口的監管體制也愈加嚴苛，除了嚴格報告制度外，還增加了檢疫標準和溯源碼體系。
在證監會發布的《廈門燕之屋生物工程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開發行股票申請文件反饋意見》，特別指出了“血燕事件”，并要求燕之屋說明如何落實原材料的品控，如何防范和避免使用不合格原材料的食品安全衛生風險，質量安全控制體系是否能保證各項原材料的食品安全要求，相關內控制度是否健全并有效執行。
此外，在燕之屋的宣傳廣告中還曾提到，清朝皇帝因食用燕窩而長壽，甚至慈禧太后曾靠燕窩滋補，年過六旬容顏依舊……種種暗示宣傳自己產品有延年益壽之功效。同時，燕之屋此前代言人劉嘉玲還透露，自己保養的秘訣是“吃燕窩只選燕之屋碗燕”，包括孕婦套餐宣傳語“聽說懷孕吃燕窩比較好”等，各種夸張廣告語屢見不鮮。
證監會因此要求燕之屋具體列表說明該公司廣告等相關宣傳材料的具體宣傳口徑，相關宣傳是否存在虛假宣傳等合規風險，是否因此受到行政處罰。
而這些，僅是證監會反饋意見的一隅。根據意見要求，證監會要求燕之屋在30日內對反饋意見中的57個問題逐項落實并提供書面回復和電子文檔。5月9日，燕之屋更新招股書，但更新后的招股書并未對虛假宣傳等問題作出回應說明。9月16日，證監會發布公告稱，將在當月22日針對包括燕之屋在內的發行人召開發行審核委員會工作會議。
也就是說，燕之屋更新后的招股書是否符合證監會審核意見，成敗在此一舉。令人意外的是，9月21日，也就是證監會工作會議前一日，燕之屋主動撤回了申報材料。根據燕之屋官方口徑，撤回原因是“由于資本市場環境變化并綜合考慮公司自身實際情況、發展規劃等因素”。但無論如何，選在審核前夜這個敏感的時間節點撤回申請，難免令外界浮想聯翩。
一般而言，針對主動撤回上市申請的企業，證監會不會再實施現場檢查，燕之屋也算是“逃過一劫”。然而這57道疑問，始終是一把懸在燕之屋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落下恐怕也是早晚的事。
結語：
作家尤金·艾里斯柯曾說，“夢想和痛苦使我們走到一起”。站在A股上市的大門前，燕之屋的痛苦與夢想也近在咫尺，如何抉擇，這一次恐怕已經無法回頭。
